12月5日，离二十四节气的大雪还有两天。金乡县宗营村约2000多亩土地大都种上了大蒜。绿色的蒜苗给冬日的田野增添了不少生机。这个以蒜为生的村子安静的躺在阳光下，等待着明年大蒜的好收成。
然而，最近围绕金乡大蒜的话题却远没有田园风光这般写意。关于有没有“炒蒜”的争论把金乡推到了风口浪尖，核心话题蒜价高企是“炒作”还是“价值回归”。在采访中，包括当地政府相关人士、蒜农、储蒜商几乎都异口同声地说，蒜价不是高了，而是低了。实际情况究竟是怎样？蒜价是如何一步步从去年的不足一毛涨到今年的四块？是恶意炒作还是供求关系使然？
宗营村农家院 蒜农卖蒜1.7元
在济宁市金乡县通往宗营村的公路上，两旁的储蒜冷库随处可见。和去年相比，由于今年大蒜价格一路上扬，蒜农种蒜的热情再度高涨，路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蒜地。
“今年行情挺好，挣了几个钱”，50多岁的宗式鲁对记者说。宗式鲁是金乡县宗营村的村民，该县则是国内最大的大蒜种植基地，常年种植大蒜的有六七十万亩，是名副其实的“中国蒜都”。宗式鲁今年种了十来亩大蒜，属于村子里种蒜比较多的蒜农。从他家的小院子看，宗式鲁家并不是很富裕。“我们其实没挣多少，不过有的储蒜商确实挣大钱了”，宗边说边熄掉手里的烟。
“没挣多少”的原因是宗式鲁没有资金能力待价而沽，而同时种蒜的成本越来越高。
根据他的计算，一亩蒜的成本大概在1500块钱左右。刨除保留的蒜种，宗式鲁今年每亩的产量大概是1700多斤。虽然蒜价曾一路飙升到4块钱，但像很多蒜农一样，宗式鲁并没有等到这个时候出售。“一块两毛八卖了一部分，一块三毛四卖了一部分，一亩蒜卖了2000多块钱，纯挣六七百块钱吧。”
宗式鲁说他并不清楚是不是有人在“炒蒜”。在他眼里，蒜价高高低低、起起落落已经司空见惯，今年的高价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，用他的话说是“到了该涨的时候”。今年大蒜的价格不停上涨，宗式鲁也说不清楚还要涨多久。相比于去年，他今年已经算是“大赚”了。不过他也在担心，蒜价会不会像去年一样又下跌了，他不想再有那样惨痛的经历。
南店子大蒜交易市场 蒜商2.9元出蒜
“这就是市场”，马文军用五个字概括了宗式鲁的感受。“种蒜的有成本，储蒜的也有成本，做生意肯定是要追求利润的，合理的加价很正常，谁也不愿意做赔本买卖”，马文军说。他对“炒蒜”一说显得不屑一顾，“我们储蒜要承担很大风险，盈亏自负，这不就是市场经济吗？”
马文军是南店子街一名储蒜商。南店子街则是金乡县最大的南店子大蒜交易市场。在大蒜交易旺季，公路两旁密密麻麻的蒜垛随处可见，时有满载大蒜的卡车呼啸而过。
在金乡以及周边地区，像马文军这样的储蒜商不在少数。“2007年一年中，有很多新手开始储蒜。他们对大蒜市场不了解，不掌握市场信息，甚至对大蒜如何挑选、如何分级都不知道，就进入了这个市场。有人把大蒜比作‘白老虎’，是比较贴切的。这只‘白老虎’一旦发威，市场就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，新手们没经验，只能接受冒入市场的惩罚”，马文军说。但他并不认为这是“炒蒜”在作祟，而是“市场之手”自然调控的结果。按照马文军的逻辑：大蒜价格高，做大蒜生意有利可图，自然会有人跟进，而跟进的人会在成本的基础上加上合理的利润再卖出去，如此延续，价格会一直上涨，直到市场不能接受这个价格为止。一旦价格降下来，种蒜的人和储蒜的人减少，市场供给随之减少，价格又会反弹，如此循环。
不过，马文军有点得意地说自己并没有加入前两年的炒蒜大军，而是凑钱建立了一个冷库。马文军觉得预测准这波行情是自己在蒜市里摸爬滚打多年的结果。由于对市场有提前的预判马文军比较早开始着手收蒜，每市斤的成本1.6元左右。而根据他自己的估计，今年的蒜价肯定不会低于2元。
饶是如此，马文军说自己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。因为每斤蒜的成本大约一毛五分钱，一吨蒜的储存成本至少也得300元。如果想不赔钱，每吨蒜至少得加价几毛钱。一块六收的蒜得卖到两块钱左右才有的赚。如果收购价格高，还得向上加价。
马文军没有透露自己究竟挣了多少钱，只是说以每斤两块九的价格出的货，现在他的冷库已经空了。
美国大蒜24元
在马文军眼里，低价储蒜、存蒜，高价卖出是存在的，但他并不认为这是“炒蒜”。他的理由是大蒜价格实际上现在并不是很高，还有上涨的空间，自然会吸引资金的进入。而金乡县政府一位人士的说法更加直接。“相比于24元一斤的美国蒜价，现在的蒜价实在是太便宜了”，这位人士对记者说。
“金乡大蒜的出口量大约占全国出口总量的70％左右。世界大蒜看中国，中国大蒜看金乡，所以在大蒜的出口上，金乡是有话语权的。”这位人士说，现在的蒜价并没有影响到金乡大蒜的出口，从某种程度上说，蒜价越高，出口创汇越多。
根据国际大蒜贸易网提供的统计数据，今年我国大蒜前9个月出口量与去年相比基本持平，略有增加，而10月份大蒜出口量则猛增37.2%。而在前九个月大蒜出口未见下滑的情况下，今年10月份，大蒜出口总量达到大约12.2万吨，比去年10月大幅增长37.2%。
根据更为详细的统计，今年前9个月大蒜出口量分别为14.9万吨、12.9万吨、13.6万吨、13.6万吨、12.4万吨、11.6万吨、13.4万吨、16.2万吨、13.3万吨，整体比较平稳。虽然在大蒜价格上涨期间，大蒜出口同比确实出现较大波动，其中7、8、9三个月出口量下降，下降比例分别为7月份下降17.4%，8月份下降23.4%，9月份下降7.3%，而6月和10月出口量则大幅上涨，其中6月份出口量上涨34.8%，但在10月份猛增37.2%。
这也成为上述人士认为蒜价不高的重要依据。
而他认为今年蒜市的火爆行情根本原因是今年大蒜供应减少了，市场的供求关系发生了变化。受上蒜季“大萧条”的影响，今年国内大蒜种植面积显著下降，且单位产量也有所降低。相关数据显示，2009年金乡县大蒜种植面积48.42万亩，比2007年最高峰时的63.5万亩下降了15万多亩，比2008年的61.7万亩下降13万多亩；2009年平均亩产量为1097公斤，较2007年的峰值1180公斤下降了近100公斤，比2008年的1132公斤下降了35公斤。
火时日进轿车七辆 冷时饭店关门歇业
“2007年一亩地赔1000块钱，2008年一亩地再赔1000块钱，今年一亩地虽然挣了1000多，但是三年一平均，蒜农实际上还是没挣到什么钱。”马文军这样总结这几年的行情。
据他介绍，2005年受国内市场需求增加，种植面积下降，大蒜出口量上升等诸多因素影响，大蒜市场表现出火爆行情，价格曾高达近5元/斤。于是到了下一年，大蒜种植面积大增。但前一蒜季火爆的蒜市惯性犹在，新蒜一入市价格就高达2元以上。此后受产量增加等消息影响，价格迅速回落，到2006年7月份已经下降至1.5元左右。但元旦过后，大蒜价格迅速雪崩，到2007年5月份新蒜上市之前，价格已经降至0.7元左右，大批蒜商血本无归。
接下来的2007年几乎让所有蒜商全军覆没，血本无归。虽然大蒜价格在2007年年初开始雪崩，但此时大蒜的种植工作已经完成。而受前几个蒜季高蒜价的影响，2007-2008年蒜季大蒜种植面积大幅增长，蒜头产量创下新高。2007年5月下旬，大蒜主产区新蒜上市，市场观望气氛浓重，交易清淡，价格平均在三四毛钱。到了6月，市场交易氛围逐渐变暖，价格升至8毛钱左右，并在7月份涨到了一块二，最高接近2块钱。但8月新蒜收购结束后，价格突然开始一路下跌。到2008年5月新蒜季来临之前，大蒜价格已经到了三毛钱。
但这还不是最悲惨的，转过年来的行情让蒜商蒜农们欲哭无泪。2008年新蒜一上市价格就在每斤两三毛左右，蒜农不得不赔本卖蒜。
马文军说前几年大蒜行情好的时候，不少人都赚了钱，鼎盛时候，金乡县的蒜商们平均一天能买进7辆别克汽车。可是在2008年蒜市低落的时候，由于做大蒜生意的人少，来金乡的客商也少，有的小饭店客流量急速下降，不得不关门歇业。“金乡很多人都是靠蒜活着”，马文军感慨地说。
蒜价起起落落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常态，而马文军和宗式鲁们也习惯了这种生活：价高跟进，价低退出。
